第三十一章不过是杀人灭口
县医院走廊的石灰墙皮剥落了大半,绿色墙裙上溅着零星褐色污渍。
何宁躺在三病区最角落的病床上,老式铁架床随着她翻身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窗外梧桐树上的蝉鸣像是卡带的收音机,一声声往她太阳穴里钻。
她醒来有一段时间了,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。
护士进来又出去,最后开门声音响起,却响起了陌生男人的声音。
他嗡嗡的说话声从何宁的左耳朵进却也从右耳朵出了。
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,戴蓝布袖章的公安叩了叩床头柜:“何宁,请配合调查。”
床头柜上的搪瓷缸里半碗红糖水跟着晃了晃。
他翻开牛皮封面笔记本,钢笔尖在“肇事车辆”四个字上洇开墨点:“你有没有看见肇事者?根据目击者证词,肇事的伏尔加轿车属于县革委会公务用车,本月用车记录显示......”
不等公安说完,何宁突然剧烈颤抖,指甲抠进枕头下的珍珠耳环。
那对耳环是刘建国在县招待所208房塞给她的,此刻尖锐的银针扎破指尖,血珠渗进枕芯的芦花絮里。
她记起轮胎碾过腹部时,挡风玻璃后那张狰狞的脸——刘建国的司机老陈,腕上戴着那块她帮刘建国擦过无数次的欧米茄碟飞表。
她不愿意相信,是刘建国想要害她和孩子。
下意识就想要将这个罪命帮刘建国摘出去。
“是柳青!”她猛地支起身子,输液架哐当倒地,“他记恨我退婚,故意造谣我有野男人!那车......那车肯定是他雇的!”
这时候,病房门吱呀一声,穿白大褂的护士端着消毒盘进来,身后拖着的阴影里站着柳青。
他手里捏着从车祸现场捡到的珍珠耳环,玻璃窗折射的光斑正好落在何宁煞白的脸上。
“这是你丢的东西吧?当时我把耳环还给你的时候,告诉过你了,不要再丢了……”
柳青两个月前手里握着证据的时候,何宁缠着他见了一面。
那时候她只是来探听虚实的,在柳青拿出了她落在刘建国车上的耳环时。
何宁才真的确信,柳青真的拿到了她和刘建国在一起的证据。
柳青将耳环轻轻放在床头柜,血渍在珍珠表面凝成暗红的痂:“二月十八号县招待所停电检修,208房人登记的是省供销社采购科王科长——真巧,刘秘书那晚也在招待所开会?
柳青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,但是何宁能够听得出来柳青是在警告她,自己手里有证据,不要这种时候胡乱攀咬。
公安反应过来后,直接转头看向柳青:“你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问话。”
柳青淡淡开口:“她刚刚控告我,我只是来和你们解释下。”
公安的钢笔尖突然划破纸页,他们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嫌疑人。
几个人刚想要制服柳青,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何宁慌张地起身,靠在窗边想要远离柳青和公安通知。
但是她一转头,却看见了,革委会的吉普车在楼下急刹,车门摔得震天响。
何宁盯着那车后视镜上摇曳的红穗子,突然想起那个雨夜——刘建国就是用这穗子缠住她的手腕,说让他舒服舒服就给她转正。
“我要见刘秘书!”她突然尖叫着扯掉输液管,血珠顺着苍白的手臂往下淌,“他上礼拜还给我写过保证书,就在广播站抽屉......”
话音未落,病房门被猛地推开。
穿中山装的眼镜男跨进来,胸前的团徽闪着冷光:“何宁受刺激神志不清,组织上安排她去省城疗养。”
那两个问话地公安,本来还警惕地挡着门。
直到核对完了那些人带来的文件,目光复杂地看了在窗边的何宁一眼,便对着来人敬礼开口:“那这里就交给你们接管了。”
说完他们就离开了。
在柳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两个壮汉不由分说架起何宁,她挣扎时扯落的病历飘到柳青脚边——“妊娠16周,意外流产”。
柳青弯腰拾起病历,何宁尖叫着被人拖走了。
他转身望向窗外,刘建国的伏尔加正驶出医院大门,后视镜上的红穗子像一簇跳动的火苗。
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老陈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,手里攥着半瓶红星二锅头:“我自首!是我酒驾撞的人!跟领导没关系!”
窗外蝉鸣声更刺耳了。
……
县医院围墙外的青苔吸饱了晨露,柳青推着自行车踩过水洼时,车链子甩出的水珠惊飞了啄食的麻雀。
他怀里揣着何宁的病历本,牛皮纸袋被体温焐得发潮。
他今天来除了给一品饭店送蜂蜜,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来领评估报告的。
他们村里炸开了日本人当年匆匆填埋的核废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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